【叶张】东云之蝶 （上）
新杰生贺第二弹，疑惑为什么要写这种人间真实的题材。日系paro，故事发生的城市是熊本，三十二岁叶，十七，八岁张，师生恋+倾城之恋梗。防雷预警，充满着恶趣味，有一点叶黄和修伞，结局是叶张1v1的he。争取爆个手速，预计两到三更，11号之前贴完。
拂晓的天空从混沌之中逃离，渐渐地被染上一层茜色，黑夜暂时收起了她所剩无几的黝黯。
屋里的灯盏是该要被熄灭的了，中年女子关掉煤气顺便也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现在这个家只有言语迟钝的母亲和他的儿子两人。木质结构的公寓有三四十年的历史，贫穷是一道最没有怜惜之意的风，即使是冬天也会催赶着几只蟑螂从墙壁和地板的缝隙里爬出来散步。
张新杰穿着一套制服，左胸口有用金线刺出的校徽图案。母亲沉默着摆出简单的早饭，渍菜白饭还有鸡蛋，再附送一个勉强挤出的微笑。这位独子是她过去以及未来并不明朗的几十年内唯一可以寄托的希望。她看着他用筷子和往日一般有序地从左边半碗饭吃起，欣慰于儿子这份严谨的举止习惯。她似乎并没有教他这样过，但她的儿子自然而然地就把自己归纳到一套非常整齐有序的秩序中去。这是一种与这间陋室完全不融的违和，丝毫不像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那个男人的名字在这个家里是个略禁忌的名词很少被提及。他们来日近二十年，这两年她和他的关系名存实亡。他们最早在一家蔬菜加工厂认识，为了生计签了三年的劳务输出合同，初来时不会日语，只是机械性的穿着羽绒服在流水线上进行包装操作，因为同样来自陕西而开始了各种闲谈。工厂设立在大阪府的一个小城市里，因为物质上的捉襟见肘，两人很快决定结婚并住到了一起。至于小孩，本身并不是计划内应该发生的事件，但生命的孕育是如此意外，也许只源自于一对不舍得买套的夫妻的性行为。她曾经对她的丈夫高度放心，如果戳穿表面对于老实人正直人格的赞美，不如直截了当的说她的丈夫也并没有什么闲钱去嫖去出轨。生理上的需求靠自己的妻子来解决则天经地义，虽然不能对容貌身材有太多要求。
那次意外带来的纪念品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笔直，吃完了饭他开始举起碗喝味增汤，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在完成了日常的一套流水活动后，他把碗筷搁放在水池里，洗了手取了书包出门去学校。
今日学校组织去本市最好的一所国立大学参观。那所大学也是大多数本地学生一直以来相当有人气的备选目标，学生们叽叽喳喳地在大巴上展开各种对于这所学府的讨论。他沉默着把头转向窗外。
“张新杰。”邻座的日本女生叫了他一声，递给他一小包金平糖。
“我不用，谢谢。”
“请你一定要收下。”
“如果强行要求我收下，很有可能下车就被我转赠他人，毕竟，浪费粮食不是个好习惯。”他看了一眼女生有些羞涩的表情回答道。
“真过分。”对方气得嘟起了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这次他们造访的是地处中央区的校区，参观完主要的几幢教学楼后，学生们被引进了多媒体教室，每一个座位上都放置着一本学校的宣传册。负责担当解说的中年教师开始放起投影，张新杰不时低下头做点笔记。另有一男一女两名老师暂时坐在右侧角落，其中一位敞开着西服歪着嘴对着这边笑了笑，张新杰一抬头和他正好打了个照面。好不容易负责宣讲的老师结束了慷慨陈词，回到了提问环节，中年教师介绍了下剩下的两位，一位和他一样同是日籍，另一位却是一位来自中国的外教，叫叶修。想必也是为了迎合现在日益增多的永住以及留学的外籍学生。同学三三两两举手问了些奖学金海外交流重点学科的问题，随即转为私下一对一自由交流的状态。张新杰作为这个群体里五六名中籍学生的一位，亦没有理由忽略这位外教。两位日籍老师给不少人包围着，留下他稳步走向了孤零零的叶修。
“叶老师，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张新杰。 ”
“同胞么？名字的汉字具体怎么写？”
“新一的新，小杰的杰。”少年认真道。
叶修听了心下一乐，心想原来还是个宅。
“有什么问题我能替你解答的么？”
“想问问贵校医学部的具体情况。”
“我是文学部的，医学部的话今天并没有相关的担当者出席，这样吧，你访问下文学部的教职员工的主页，上面有我的邮箱地址，你给我发个邮件，等我咨询下后把相关的资料发给你？”叶修挠了挠头，话一出口就觉得有点多管闲事，绕来绕去，还不如让他自己直接发邮件给医学部的老师。
“谢谢，顺便您的研究和专攻方向能告诉我下么。”
“六朝文学相关，我主讲中国文学的。”叶修听了后简单作答并没有放在心上，想大概这只是出于对方一种习惯性的礼貌。
当天回到学校后张新杰没有马上回家，他来到学校的情报室，开启了一台电脑，点击了书签里的CiNii的网址，开始一篇篇搜寻叶修发表过的论文和学术成果，再把感兴趣的文章分门别类整理到印象笔记中。查阅的过程中他顺便浏览了一下叶修的履历。叶修，三十二岁，京大博士毕业，毕业后离开关西来到了九州，现任这所地方上国立大学中国文学方向的副教授。张新杰又打开学校的图书馆主页，预约了一本叶修写的相关著作。拿到书后花了三个夜晚念完，又花了三小时打了一篇读后感，在第五天才把邮件发出去。叶修在收获了对方这篇意料之外的文章后发觉，这篇读后感甚至超越了他小seminar上大部分学生的发表水平。在给张新杰返信寄电子资料之外，叶修想到手上还有其他纸质资料可以给他，于是就又约了张新杰来学校相谈。
叶修单身已久，学校也有安排教师宿舍，周末就经常会呆在学校。樱花季的校园，地上飘满了柔嫩的绯红色，少年表情安静，他依然穿着上次穿的学校制服站在树下，斜跨一个美津浓的帆布包，手上还拎着一个纸袋。叶修把他领去自己的研究室，少年就双手恭敬地把纸袋递给了他。
“什么东西？”叶修好奇。
“如水庵的和果子。”张新杰答道。
“好像挺有名？”
“嗯，这家的点心拿过蒙特奖最高金赏。”
“什么是蒙特奖？看不出你还是个吃货。”叶修把袋子打开往里看了一眼，紫色包装纸外面还打着白纱的缎带。
“MondeSelection，以前EC设立的。”
“谢谢，下次不要这样了，日本的大学教师等同公务员，不太能收礼的。”叶修替他挪过一把凳子让他坐下。
“您放心，我不是您的学生，而且初步研究了一下，贵校大约也不是我未来的目标院校。”
“你是觉得熊本大学的医学部不够出色么？”
“并非如此，但……以我的学力应该值得更好的选择。”
叶修听了心里一乐，很久没有碰到过这么狂傲的学生。虽然自己的学校已经出局，但叶修还是耐心地把医学部的宣传册子，还有六年制医学科的具体内容给张新杰介绍了一下，对方目不转睛听得很认真。少年耳际的发梢有点长，不经意间他用手拨动了下头发，雪白的肌肤上愕然显出一块挺大的伤口。
“你这里，怎么了？”叶修指指自己太阳穴下方的位置。
“抱歉，叶先生，能不能让我保留一点余地，不太方便解释。”对方的表情倒也没显出几分闪躲的神色。
“跟我去下保健室，周六这边也有值班医生哦。”叶修并没有继续深究而是站起身来取下了墙上挂着的风衣。
“不用。”少年拒绝道，但语气并非很强硬。
“你这样不行的，跟我来，没事。”叶修对他笑笑，干脆握住他的手臂想把他一把拉起来。
张新杰轻皱了下眉头收了下手臂，叶修察觉不对看着他袖口刚拽上的那部分肌肤也露出几道青痕。此情此景令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陪他去保健室处理了下伤口，医生开了处方单子，叶修开车带他去药局买药。医生把用药说明贴在了他的健康手账里，叶修替他拿好了和药放在一起。
“跟你父母说，吃好晚饭再回去吧。”
“不用了，真的。”他摇摇头。
“如果你还想再见到我的话，那这次就听我的话。”
他带他去附近的JR车站里随便找了家生意还不错的小店，替他点了一个南蛮鸡块的定食。张新杰看起来身材瘦削，胃口却非常好。叶修这才吃了一半，他倒已经扒拉得差不多了。他皮肤极白，一边脸颊贴了快不大不小的纱布，手臂隐约露出点淤青，叶修不知怎么地心下就微微觉得有点疼。
“叶先生，以后我也能找你相谈学业么。”他用纸巾抹完嘴抬起头来，眼睛里亮晶晶地闪烁着令人无法拒绝的真挚。
“可以啊，只要我有空，随时奉陪。”
回到家时母亲正在哭泣，这个中年女人无法摆脱生活给她带来的制约和她那位嗜赌如命又经常行踪杳然的丈夫。张新杰勉强叫出一声妈妈，我回来了。那个男人看来已经走了，但一屋子的烟味尚未散尽，这顿时引发了他憎恶的心情，他迅速跑到窗边把窗口开到最大，夜风猛地灌进来，虽然已经是四月依然吹得肌肤一阵冰冷。
“新杰，你以后不要反驳他，不要和他争论，算妈妈求你了。”她过来摸着儿子的脖颈想要看看他的伤口。
“妈，你别担心了。”少年背过身去没有看母亲千篇一律软弱的表情。
简单地洗漱完毕后回到自己房间，他把书包理一下再把脱下的衣服叠好放整齐，待到躺到自己的床上，时间已经是十点四十五分。今日发生的种种令他心里突突地在跳，这导致他并不能进入睡眠前的预备状态。他翻过身摸出手机，line朋友列表里叶修的名字莫名令他脸颊有些发红，忍不住他点进了对话框，打了删删了再打，考虑了几遍措辞和内容，最后只是发了一句：
“叶先生，我准备睡觉了，谢谢您，今天很感激，晚安。”
“到家了就好，有空再联络，晚安。”对方几乎是秒回。
这之后他们通过line和邮件进行着并不算太频繁的交流，叶修后来就想到邀请他一起去河内藤园看紫藤，四月中旬正是最好的观赏时节。和张新杰商量完具体的时间和路线后，叶修也有些一愣，毕竟课余时间他早就习惯一人独处，于他而言，这已经是几年来绝无仅有的主动了。念及至此，他不由地回望了一眼身后书架上放置的一个相框，相框里一个和张新杰年纪相若的男孩正灿烂地对着他笑。
约定的日子到来，叶修和张新杰先坐了新干线然后换了普通快速列车，在八幡駅下车。再坐上了直达景点门口的shuttle bus。上山的道路比较狭窄，大量的车辆缓慢地向前推进，车子到了离得还有五公里的地方突然停住再也没有挪动的迹象。司机下车询问了下情况，原来是前方有车抛锚把路堵死了，解决还要花点时间。叶修就征求张新杰的意见，要不要干脆在这里下车徒步到花园门口，张新杰回了句好。
四月中旬的晴好天气，草木一片嫩绿带着柔光的颜色。沿路过往的路边花朵如同霞云簇拥般热闹。叶修和少年有一车没一车的聊着，基本都是他起了话题，他问什么对方就答什么。好在叶修的个性向来是惬意松弛惯了的，是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走了约莫有半个小时，张新杰突然在一棵樱花树下停下了脚步。
“叶先生知道你身边的这颗是什么品种么？”
叶修于花草本来就不熟，樱花桃花在他脑袋里都只不过是粉红雪白混杂的连带印象，更勿论是细分樱花的品种了。
"它和你是亲戚，叫一叶樱。"张新杰表情严肃道。
叶修再次被逗乐了，看着眼前这位少年一本正经地说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叶修由衷地觉得世间的趣味真是品目繁多，人活着果然不算件坏事，值得期待。
等两人终于到达入口处时，园内已经人山人海。绚烂的紫色藤花爬满花架行成了拱洞，他们在里面穿梭而过。日光从枝叶的缝隙中洒落，肌肤上细碎的光斑使得每个人的表情都多少变得耀眼和鲜活。
“上次的伤好了吧？”叶修忍不住还是问了句。
“嗯，已经没事了。”
“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谢谢叶先生。”
“以后你可以叫我叶修。”
“这样真的合适么？”
“一这不是在学校，二反正你也对我校没有兴趣，未来做不了我的学生。”
少年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对着叶修显出一个露齿的微笑。叶修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的笑容。可能被对方的情绪所感染，叶修细细打量了他一下，五官清淡，眼角细长，有着漂亮的鼻梁弧度，和薄嫩的嘴唇。叶修心想，原来他长得还挺不错的。
赏完藤花时间尚早，叶修问张新杰接下来的计划，张新杰说他暂时没有安排，但是可以替叶修做一顿晚饭还他上次请客的鸡块套餐。叶修平时自己几乎不下厨，要么外食，要么便利店买个盒饭或者泡面草草解决，此时听到对方还会做饭不禁喜出望外。
两人回到了熊本，叶修开车带他去离家较近的aeon超市采购，买了鳕鱼大虾猪肉丝外加些蔬菜鸡蛋以及各种调料。完毕了，叶修没有回自己1LDK的教师公寓，而是绕过熊本JR车站往西去，接着在一幢木结构的独栋前停了下来。
“这是你家？”少年疑惑道。
“嗯，这边房价便宜，所以刚到这边任教时就买了。”
叶修家里久未有来客，所幸大部分时间他都住在学校里，简单收拾了下，凑合能看。张新杰系上围裙宣布开工，一边站在水槽边开始洗菜，一边把IH炉和油烟机的开关打开，忙活了一个小时。端上台面的组合略新奇，是玉子烧，西京烧银鳕鱼还有一盆鱼香肉丝。
对方是高三学生不方便喝酒，叶修就开了一瓶可尔必思陪他喝。叶修尝了几筷子，发觉对方的手艺和他的读后感一样有着高水准的发挥。吃饭的时候叶修问了他两句，他都只是点点头，不多回话，叶修也就大略明白了他的用餐习惯。吃完饭叶修主动请缨去洗碗，待到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后他表扬道:
“你的菜做的比Hotto Motto家的外卖便当还好吃。”
“这对于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值得开心的评价。”少年顶着诧异的表情一字一句道。
“你也看到了，我生活挺随便的，没那么多讲究，就一个人，能混则混。”叶修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这么唐突地要求来你家，你不生气么。”他后知后觉道。
“怎么会？求之不得，荣幸至极。”话一出口叶修自己也讪讪地笑了。
九点一过他说他得回家了，周日还得去打工，叶修从此知道张新杰的作息时间规划得非常严格。这次他执意让叶修送他到BUS车站就可以。送完人回到家看着刚刚洗干净尚且残留水滴的碗碟，叶修久违地感到了寂寞的气息。他不自觉地呼了一口气去茶几取了手机给张新杰发了条line。
“新杰，到家了告诉我一声。”始料未及，很自然地他就打出了这个称呼。
这之后他们就有近一个月没有见面，张新杰那边功课和打工的负担还挺重。最近便利店里人手短缺，因为店长的请求，他答应得空多去店里帮忙。五月下旬的某个晚上，叶修就说晚上来店里看看他。天上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叶修站在店外的吸烟处，点了一支六号七星，自动门因为顾客的进出带出店内温暖的气息，是萝卜混合着竹轮的熬点香气。今天张新杰下班有点晚，到了约定的九点他也还没出来，叶修就给他留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在车里等他。这十几分钟的时间不可思议般无限悠长，似乎比之前的一个月都令人难捱。
熟悉的身影终于走了出来，雨夜里路灯的光线给少年的轮廓描上了有着微小锯齿的毛边。他一手提着个塑料袋，另一手还握着一把透明雨伞。叶修向来习惯熬夜，但看到他走来时，居然觉得自己都有了几分困意，那来源于一种石头落地般的安心。打开副驾驶的门张新杰坐上来系好安全带，顶灯亮着，类似于久别重逢的气氛弥漫在车内，一时半会叶修也不知该对他说什么好。
这样的状态保持了约莫有近五分钟，还是张新杰首先打破沉默递上那个塑料袋。
“店里刚拿的剩下的便当，你要是不嫌弃就都带回去，微波炉加热也方便。”
“你不能再替我多做几次饭么？”叶修脱口而出。
“也，不是不可以。”他低下头，鼻尖红红的。
他从这边回家是坐JR比较近，叶修就开车送他去车站，进了改札口，他回头怔怔地望了他一眼。叶修和他四目相对，对方清清亮亮的眼瞳仿佛漆闇里温柔的指引，鬼使神差般令他不舍，他忽然心里一热也刷卡进到了站内。
“没事，我开车回去很快的，陪你等等车。”
“好。”于是叶修第二次看到了他当时那个灿烂的笑容。
大约每隔十五分钟左右会驶过一辆列车。这个时间月台上的乘客已经不多。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接连开过三辆列车，张新杰都没有上去。而叶修也并没有提醒他上车。
直到十一点多，已经过了张新杰的睡点，他不自觉地身体就有些倒向叶修的肩头。
“新杰，终电要来了。”叶修刚看过时刻表，末班车的时间快到了，于是他小心地推了推他的手臂道。
“嗯。”少年站起身来把衣服上的褶皱扯顺了下，神情似有不舍。
叶修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光束伴随着列车行进的声音向他们驶来。车门打开时，张新杰感到脚步有些沉重，是要回到另一个世界里的不甘愿。他咬了咬嘴唇走进去挺直了背，站在了门口。在车门关闭的刹那，他终于决定郑重地把一个秘密和盘托出。叶修听到声音幽幽地传了过来，少年开口说道：
“叶修，这一个月来，我很想你，一直都想着要再见你”
TBC
原著向里我脑补新杰是不会做饭的，但AU就特别会做，这是为什么呢。
河内藤园就是微博有一阵疯转的世界新几大美景之一
